忘了我这个爬墙的人渣吧

【鹤一期】刀与神与人(上)

【鹤一期】刀与神与人


*本篇为刀剑乱舞相关同人,鹤丸国永&一期一振

*私设众多,逻辑混乱,ooc预警

*有审神者出没,但连名字都没有只是来走过场的

*总之就是想写不那么游刃有余却还是保持着从容气度的(苏)鹤
和不那么不知所措而且时不时还能反将一军的(黑)一期。

下篇请走这里


文/沙叶

以上ok?
下拉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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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是在鹤丸国永来到这个本丸大约半个月之后到来的。
他来得太过突然,当时本丸里甚至连藤四郎们都还没找全。以至于审神者看到从锻刀炉里缓缓走出的那位优雅太刀之时,被吓得狠狠掐了自己——身边的鹤丸一把。


“嗷啊————!?”


于是他们作为付丧神的初见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至少鹤丸撕心裂肺的惨叫绝对算不上美好。


可他们那位迟钝到出奇的审神者,居然硬生生地无视了空气中越发突出的尴尬,勉强控制着心中的激动,绷住一个不至于太过狰狞的表情,故作轻快地甩下一句“那么鹤丸,一期才刚来,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吧。”

——对几人身边瞬间趋近凝固的气氛全然不觉。


鹤丸才刚从大腿被狠拧了的剧痛之中回过神来,一下又被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地指了指自己:“诶?我?”
“麻烦你多少有点作为这座本丸练度最高的人的自觉好吗……”审神者的嘴角一抽,摆摆手就准备走人。“你知道的,我马上要找第四部队出阵一趟,总不能把一期就这样放着不管吧。”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二位应该也是相识多年了?”


相识多年?
是指……皇室御物吧。
不不不,这可有点麻烦了啊。


然而审神者说完这些就匆匆离去了,只留下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站在锻刀室里面面相觑。
“总之……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吧,我带你去熟悉一下本丸,在出阵的指示下来之前你还可以休息一会。”
鹤丸这样说着,率先拉开了锻刀室的门。
“那就麻烦鹤丸殿了。”
一期一振得体地微笑着。


皇室御物啊……也差不多有三百年了吧。

鹤丸不由得有点走神。
倒的确是挺久的,可能比自己在任何一任主人家里待的时间都要久了。想到这些鹤丸只想苦笑,却又怕与自己只相隔半步的那位丰臣太刀看出什么不对,只能是努力摆出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的表情,一边慢悠悠地介绍着这座自己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的本丸,一边任由自己的思绪继续飘荡。


时间久是够久了,但这不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多亲近。
不如说,这三百多年的岁月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次漫长的擦肩而过。
这话很难理解对吧?
但你想,若是换了长谷部、药研或是宗三,他们好歹还有着织田信长这个话题;伊达家的那几位就更不用说,尽管也是几经波折,如今再次相遇之时也能够相视而笑,一同饮上几杯好酒。
说到底,还是有所交集,有话可聊,有往可忆。


对于作为刀剑的他们而言,共侍一主的经历可以称之为回忆;而若是彼此的主人不幸是对头,如今以付丧神的姿态重见的他们倒也可以吵闹着喧哗着,打上一场痛快淋漓的架。


但他和一期一振又如何呢?

三百年,虽说是被同一人所持有,但说是共侍一主也绝不恰当——
他们只是恰巧被同一个人,收到了同一个仓库之中,在同样的时间里消磨着作为刀剑的意义罢了。

这样的他们,真的可以说是“相识多年”吗?

三百年的岁月蹉跎,可他对眼前这位丰臣太刀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就好像现在。


“一期,人的身体感觉还适应吗?”
“劳您费心了,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但我想再有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嘛,毕竟人的身体还是有诸多不便的……不过相对而言,能像这样出来走走,而不是成天闷在博物馆的玻璃柜子里,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吧。”
“这话很有您的风格呢。”一期一振微微笑了。


他们的对话终结于此。

可怜这三百年的岁月所带来的交集,居然就只够支撑起这单薄的寥寥数语,然后就再没了可聊的话题。
于是两人之间又只剩下了鹤丸一个人介绍本丸的声音,一期就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时不时发出一两个音节表示自己知晓了。


——真是焦躁。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鹤丸就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有什么可焦躁的?


视线余光瞟到一旁房间的名牌上,鹤丸暗自松了口气,伸手将房门打开。
“这里是你的房间,鸣狐和藤四郎们都是住在这旁边的,但他们现在出阵去了,可能要等一会才会回来……”他扭头,看到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丰臣太刀,索性轻推着人的后背将人塞进了房间里。


“所以,你在自己房间门口愣着做什么?”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很抱歉……我似乎还没有彻底适应作为付丧神的身份。”
“别在意,毕竟你才刚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困了的话旁边壁橱里应该有被褥。”
“好的,十分感谢。”
一期一振抬头看他,与自己颜色相似的眼眸因笑意而微微眯起。
那是一期一振最擅长的,礼貌而得体的微笑。


“不必,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鹤丸摆摆手就起身离开,轻轻将纸门合拢,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就说,他们并不算熟啊。


>>



用审神者的话来说,一期一振是一位“举止与华丽的外表不符”的付丧神。
他总是穿着华美精致的军服,衣扣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但他说起话来的声音又温温柔柔的,得体有礼的敬语与那张扬的华丽相差甚远。再加上他生来就带着的谦卑温和,这位“意外的平易近人”的丰臣太刀很快就融入到了本丸的生活当中。
可以说,一期一振是一位近乎完美的兄长,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同僚。
尽管他才刚来不久,但却几乎能跟本丸里的所有人都融洽相处。


除了——鹤丸国永。

“啊,鹤丸殿早安。”
“早安啊一期,你这是做什么去?”
“刚被烛台切殿问了能不能去厨房帮忙,正打算过去呢。”
“哦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没有一丝惊吓,没有任何意外,按部就班,中规中矩。
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流就这样结束。


这些天来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的交流就止步于此,简单的寒暄招呼之后就没了下文。
一期一振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微笑着的——礼貌而得体,令人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微笑。
鹤丸不讨厌他的笑容,但却很不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隔阂感。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很明显,一期一振不是那种擅长主动挑起话题的人,可事情难就难在,面对一期一振之时,他鹤丸国永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话题。


说到底,是交集太少的缘故?还是不够熟悉的缘故?
这份愈演愈烈的焦躁,又该如何是好?


“啧。”
鹤丸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
这种麻烦的事情,对于身为刀的他而言,果然还是太难理解了吗。
他像是要将什么彻底抛在脑后似的狠狠迈出步子,准备稍微出个阵转换一下心情。
哦对,回来的时候,再顺便去万屋逛一圈吧。
他勾勾嘴角,披上一身战服,提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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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出阵的地点是安土。
鹤丸所在的第一部队已经去过那里好几次了,对于敌人的攻击模式也已经熟悉,可以说是一次比较轻松的任务。
可尽管如此,鹤丸还是认真到了几乎算是反常的地步。白色的身影在战场之中来回穿梭,斩杀时的力道太过凶狠导致溯行军的身体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响声。


“鹤丸国永,你冷静点!”

同队的山姥切国广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一阵心慌,忍无可忍地大吼出声。


“啊啊?”

鹤丸挥刀的动作一顿,随即又干脆利落地斩下。
他浅色的眼眸淡淡扫过整个战场,似有遗憾似的甩去太刀上沾染的血迹,收刀入鞘。

“没事,这是最后一个。”


山姥切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鹤丸回过头来,就看到同行几人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似有所觉,简单收拾了一下情绪,再睁开双眼时嘴角又噙上了一点轻松笑意。


“这是在担心我吗?抱歉抱歉。”

“……你身上都是血。”

“嗯?哦哦,这个啊。”鹤丸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纯白的衣服被大量的赤红沾染,显得有些狼狈了。

“没事,都是敌人的血,我没受伤。”

“……回去吧。”
山姥切扯了扯身上的白布,没再多说什么。


鹤丸慢悠悠地跟在队伍最后,却看到前面队伍里有个人默默放慢脚步,走到了自己身边。

“鹤桑。”
“这是有话要对我说吧,光坊?”

“没有那么夸张。”烛台切温和地笑了笑,“只是看鹤桑今天似乎有心事?”
“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哈哈,或许是呢。”烛台切冲他眨了眨眼,“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也可以帮忙排忧解难?”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并肩而行。
但是……有哪里不一样。鹤丸想。
这种安静,和他跟一期在一起时的那种沉默,不一样。


“……光坊啊。”
“我在想,身为刀的我们,果然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宣泄掉一些无用的东西吧。”


闻言烛台切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回应。

“对于刀而言,或许就是这样吧。”
“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恐怕不仅仅是这样呢。”


鹤丸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而烛台切还在继续说着。

“虽然我们的本体仍是刀剑,但毕竟也是拥有了人类的身体,从很多方面都还是会受到影响的。”
“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我想还是不要把自己单纯地视作一把刀……会比较好吧?”

说完这些烛台切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几步追上前面那四人,贴心地为他留下些许思考的空间。


对于刀而言……和对于我们而言,是不一样的……吗?

鹤丸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连原本要去万屋的事都被忘了个精光。不知不觉的,本丸的大门都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他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着着实实地把前来迎接的审神者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就拖着人往手入室塞。
他苦笑着解释了好半天,就差当众脱衣让审神者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受伤了——当然,免不了还是挨了审神者的一顿说教。

只不过,他回想起自己进门时偶然看到的,在审神者身后的那人的表情。

彼时一期一振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担忧。
——他从未见过一期一振那样的神情。

嘴角的上扬是那样自然,甚至连鹤丸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忽然发觉,原本想要通过出阵去宣泄的那股焦躁,最后似乎是被一期一振的一个表情抹去的。


“不要将自己当成单纯的刀剑比较好……啊。”
似乎明白了些,又似乎还是不甚理解。

鹤丸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拉开纸门让月光洒满整个房间。
今晚多半是别想睡了啊……
算了,就当赏月吧。

他给自己加了件外套,在廊下稍稍小坐了一会。上好的月色和微凉的夜风都不是会令人不悦的事物,单单这样坐着就已经足够惬意。

只不过……鹤丸眯起双眼,这般美丽的月色,不配点酒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从木制的长廊上翻身而起,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朝着厨房的方向迈开步子。
却不曾想,他会在这深更半夜里遇到一个同样未曾入眠的人。
更何况那人还是导致他近几日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就那样安静地坐着,身上单薄的绀色浴衣时不时的会被夜风拂起。看上去他似乎是睡衣都没换就跑了出来,微仰着头,思绪很明显已经飘到了不知哪个国度去。
比起赏月,他更像是单纯的无法入眠。

鹤丸国永想了想,轻轻走到那人身边坐下。
“哟,夜安啊一期。”

“啊……鹤丸殿??”
一期被他的声音扯回思绪,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鹤丸殿在这里做什么呢?”
“今天月色这么好,不赏个月岂不是浪费了?”鹤丸一挑眉,话锋一转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向一期。

“那你呢?”
“这么晚没睡,你又在做什么呢?”


其实,若是一期一振有心敷衍他的话,他完全可以用一句“跟您一样,赏月罢了。”就将问题一笔带过。
可一期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认真地踌躇了起来,交叠着的手指将他不安的心情暴露出些许。

“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所以想出来冷静一下而已,让您见笑了。”


居然是噩梦吗。
鹤丸有设想过一期可能的回答,但这个回答的确是在他的预想之外的。
原因无他,他没想到一期会选择向自己坦诚这脆弱的一面。

对于一期一振而言,他最不愿想起的回忆,和他最难以跨越的鸿沟,都只有一件。
火焰。
庆长二十年,大阪城中的火焰。


要说能让那位一期一振无法再度入眠的噩梦,他也只能想到这个了。鹤丸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已经发了好长时间呆的这件事浑然不觉。

“……您没事吧?”

一期一振略带担忧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扯回现实。
鹤丸猛地回过神来,正正好好对上一双温和的金色眼眸。

真是的……居然被反过来关心了吗。

鹤丸摇摇头,挥手打消对方的忧虑。“没事没事,不小心发了个呆而已。”
“那就好。”一期一振轻声回应道。随后他安静地坐回原位,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


大半夜的,他居然连件外套都没加就跑了出来。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庭院的廊下,任由夜里越发寒凉的露水打湿他的衣襟。

要是真让他这么坐一宿,明天不病倒也得冻傻了。鹤丸蹙起眉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外套。
其实他还是有那么点不舍的,就一点点。

熟悉的羽织忽地蒙下,软软地将一期一振包裹在内。

“鹤丸殿……?”
“你明天不还要出阵吗?人类的身体可是相当脆弱的,小心不要病倒了。”
“那您怎么办?”一期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羽织,似乎是想脱下来还给他。
见状鹤丸赶紧站起身来,打消了对方再折腾那件可怜外套的念头。
“比起干坐着,你不想喝点什么暖身子的东西吗?比如……”他顿了顿,手上做出一个斟酒的动作,朝着一期眨了眨眼。
然后他看到一期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羽织裹紧了些许。“我陪您去吧?”
“一期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啦。”
一期看到鹤丸嘴角的弧度,印象里这种笑容……都是一些“惊吓”的先兆。
但很奇怪的,他并不想出言阻止。

“那么,我就在这里等您了。”
“哦,我去去就回。”鹤丸摆摆手,轻手轻脚地朝着某个方向摸了过去。
一期一振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幸好鹤丸已经走出有一段距离了,听不到。

不多时,他看到鹤丸又一次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廊下——带着手上的酒具和身上的外套。
“久等啦——这可是好东西哦。”他笑嘻嘻地坐到一期旁边,将斟满酒液的温热瓷杯塞进他手里。
指尖的触感温暖而柔和,一期一振低下头去抿了一口,酸甜的味道从喉间滑过,顺着食道一路暖到胸口。


……酸甜?
他又抿了一口,熟悉的甜味在口中不慌不忙地弥漫开来。

“这是……梅酒?”

鹤丸自己也抿了一口,满意地眯起了双眼。“嗯,我记得你提过你喜欢甜食?”
所以比起辛辣呛人的清酒,我想你会更喜欢这柔和甜美的梅酒吧。
不可否认的是,一期一振的确很喜欢这个味道。
可是……在他印象里,本丸里喜欢喝酒的那几位,平日里都是喝清酒的……除非是。
一期一振伸手将绿色的玻璃容器转了一周,之前因角度问题被遮挡住的一个标记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眼前。
眼熟得很,一个“さ”字而已。

……鹤丸国永你这是把主公偷藏的酒给翻出来了??

一期一振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将视线投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然而对方看上去却莫名的悠闲,他伸出手,在一期一振炙热的目光注视之下将那张写有“さ”字的纸条揭了下来,随手揉成一团塞进兜里,末了还不忘再抿上一口小酒,惬意得不行。

……没救了。
一期一振自暴自弃地抬起杯盏,迎上鹤丸递来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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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谁也别想跑。
翌日午饭过后审神者放下碗筷,声音平平淡淡与往日无异:“鹤丸国永留一下,其他人都回去午睡吧。”


——完蛋这么快就露馅了啊!?

一期一振看到鹤丸国永原本就白皙的脸瞬间变得更为刷白,笑意尴尬地僵硬在嘴角,整个人看上去都褪了一层色。
他看了看这只惨白的鹤,又看了看庭院里审神者刚换上的冬景,没来由地想着……要是把现在的鹤丸丢进雪地里,怕是谁都找不到他了吧?
想象了一下画面,一期差点就笑出声来。


不过很明显鹤丸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系列的心路历程,只是拼命地用目光朝他投递着求救信号。


救命啊一期!!
就算您这么说……
好歹我们也是有着分赃的交情的不要这么绝情啊??
抱歉鹤丸殿,请您……多保重。


一期一振留给他一个沉痛的眼神,静静地起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把门轻轻关好。

那是鹤丸国永头一回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这位温和有礼的丰臣太刀并不像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
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岁的刃了,谁还不是老刀精怎么的。

鹤丸僵在原地,近乎绝望地看着纸门在眼前缓缓合拢。


反观一期一振就清闲得多——他到短刀房间照看着弟弟们午睡,又替下午要出阵的药研整理了一下东西,左右环顾一周之后发觉自己无事可做,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一期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到饭厅门口时,隔着门只能听到房间里一片死寂,看样子审神者已经回房间了。
他拉开纸门,在房间中央捡到了一只生无可恋的鹤。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一期忍住笑意,走到那人旁边坐下。“看样子是挨骂了?”
“不……”鹤丸回想了一下审神者和善的微笑,打了个寒战。“我倒宁愿她骂我……”
“……辛苦您了。”一期的语气十分诚恳。

“所以,主上是怎么说的?”
“啊啊,半个月的田当番再加上大瓶的梅酒……幸好刚去过大阪城,不然我手头的小判还真不一定够用……”

白衣白发的付丧神惨兮兮地趴在矮桌上,周身的低气压浓郁到几乎要具现成型。他抽抽鼻尖,摆出一副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一期一振不禁失笑。“您可别假哭啊。”
“喂喂一期你好无情??吐槽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抱歉,只是我怕如果您真的假哭出来,我可能会忍不住笑出声的。”一期一振的表情十分诚恳。


更正,一期一振的危险度绝不是“并不人畜无害”那么简单。
这把刀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黑透了。

鹤丸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长叹,认命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您这是做什么去?”
“田当番啊,今天的还没做呢……而且现在天色还早,等下顺便去趟万屋把梅酒买回来好了。”鹤丸挠挠头,摆了摆手就准备出门。

“这样。”一期一振点点头,同样站起身来。“那请允许我与您同行。”
“诶?”鹤丸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今天没有当番?”
“是的,不过我等下会去找今天田当番的歌仙殿,拜托他跟我交换一下的。”

一期一振伸手理了理衣角,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毕竟我也是‘共犯’。”


——自此他们之间终于产生了所谓的“交集”。
既不是刀剑之间非友即敌的联系,亦非人类之间复杂多变的关系。
那是独属于付丧神之间的,矛盾而又纯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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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刀剑之时的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简单到单薄。
或是同属一派,或是共侍一主,又或是刀刃相向——总归,作为刀剑,作为武器的他们,也就只有这几种相处模式了。
可凡事总有例外,非敌非友却又同处一室的情况也总是存在的。
若是刀剑,彼此之间几乎可以说是并无联系,只是偶然地存在于同一个地方罢了。
可在身为付丧神的现在,在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和感情的现在,身为刀剑而存在的那数百上千年的岁月,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单薄了。


似是有什么从未体会过的东西,藉由如今跳动不停的这颗人类之心,以那漫长悠久的岁月为壤,沉默着、却又势不可挡地,破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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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不知怎么的,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之间就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有时天气好了,夜色也会跟着变得好看不少,鹤丸就会在入夜之后,悄咪咪地摸上一壶酒和两套酒具,轻轻叩响一期一振的房门。
而有时一期一振会再度被梦魇惊醒,不多时鹤丸国永的房门就会被一位不速之客叩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本只是偶然的一次月下共饮,如今居然变成了一个习惯。
当然,因为审神者的梅酒还是时不时的会消失,鹤丸的田当番也就一直做了下去。
至于一期一振,也自觉自动地跟着一起被绑定在了田地里。
毕竟那代表着审神者的“さ”字纸条,有那么几次是被他悄悄扯下丢掉的。


夜晚举杯共饮,白日同耕一田。
对于刀剑而言太过奇怪的生活,意外的,鹤丸国永居然觉得也不错。
至少如今一期一振面对他时的笑容,比起一开始那充满疏离的得体微笑,要好上不知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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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渐渐的,本丸里的人也多少都有所察觉。
但他们并未打算对此说些什么,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要说变化?倒也不是没有的。
只不过就是负责厨当番的烛台切会多准备一点小菜,装好盘放在酒柜的旁边;而本丸光顾酒柜次数最多的次郎却也不会去动那份小菜,去柜子里拿酒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地留下那最后一瓶。


要说本丸里唯一一位对这件事发表过看法的刀,也就是和泉守了。
当时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我说……一期一振,你很喜欢田地吗?”
当时正在为田地除草的一期愣了一下,连手边的工作都停滞了。“不,并没有特别喜欢……怎么了吗,和泉守殿?”

和泉守的表情看上去更为不解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从我来到本丸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田当番一直都是你和鹤丸在做,都没看到过其他人啊?”
“啊,这个是因为……”一期一振苦笑着说明了缘由。


“因为偷喝了主上的梅酒所以被罚当番?!”
“说来惭愧,的确是因为这个……”


“喂喂不是吧,只是梅酒的话自己去万屋买不就好了?前几天探索大阪城的时候大家都拿到了不少小判吧。”
和泉守话音刚落,就看到一期一振瞬间凝固的表情。他理解了一下这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口:

“一期一振……你别告诉我,你从没想过自己去买?”


事实是,一期一振的确完全没考虑过这一点。
而且不光是他,身为另一当事人的鹤丸也从未提到过这点。

对啊,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呢?
明明只要这样,就不用再继续被罚田当番了,不管是他,还是鹤丸都……


和泉守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一旁路过的堀川看到,半推半就地就被拖去帮忙晾衣服了。

留下一期一振独自站在原地,捂着半张脸,思绪乱成一团。
他现在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呢……
一期一振不得而知,他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手掌遮掩下的,逐渐升高的温度。


>>


要说事态最大的转折,是发生在一期一振被编入第二部队之时。

彼时鹤丸所在的部队正在远征,审神者临时编出一支练度尚可的部队,准备在完成政府所下达的任务的同时也提升一下他们的练度。

谁知一个不慎便遇上了检非违使。

尽管刀装尚且安好,敌人也并非强到无法击败,但对于出战经验略显不足的他们而言,敌方那四把高速枪的存在着实是危险至极。而一期一振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连真剑必杀都被逼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没有任何人折损,但当审神者紧急将他们召回本丸时,一队的中伤看着也着实是触目惊心。
可还不等审神者反应过来,队伍里唯一的重伤,一期一振就这样倒了下去。

“一期一振——!!”


>>


鹤丸得知一期一振重伤的事,是在当天深夜远征归来的时候。
原本经历了长时间远征的他已是满身疲惫,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可他们的审神者这次居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门口迎接,取而代之的是手入室里微弱却冰冷的光。
他瞬间就有了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光坊,能麻烦你去放一下这些资源吗。”
“Ok, 放心交给我吧。”
得到肯定答复的鹤丸再顾不上太多,将手里装满资源的箱子往烛台切怀里一塞,转身便奔向了手入室的方向。

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出阵的是第二部队……一期一振!

鹤丸猛地拉开手入室的纸门,只见审神者正坐在房间中央,神色严峻。
而正被拿在审神者手里修复的那柄太刀是……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到一旁病床上面色苍白,不省人事的一期一振。
一瞬间心底涌上的抽痛和焦躁几乎要让他窒息,手甚至都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一期他……”鹤丸动了动喉咙,却不曾想自己的声音会如此沙哑。
“他没事。”
审神者冷静地握着打粉棒,小心地将灵力一点点注入到手中的太刀之中。
“他回来的时候,是重伤……但神格还很稳定,只要好好手入了……就能恢复。”
话语的尾音带了些颤抖,审神者紧咬着下唇,艰难地吐出句话来。
“非常抱歉……是我的疏忽。”

而鹤丸只是长长吐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像这样的意外是不能怪罪于谁的。
不管是人还是付丧神都左右不了的事情,是不能被怪罪的。

审神者结束手入后就离开了,在如此这般消耗了大量灵力之后,就算她想留下照看伤员,怕是也只会让倒下的人增加一个。
原本她想着鹤丸也是远征刚回,本打算叫本丸里其他人过来替他一下,却被鹤丸回绝了。

“我没事的,让我留在这里吧。”

态度是少有的强硬。
审神者实在是拗不过他,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鹤丸默默将羽织裹紧了些,腰间太刀被他抽出抱于胸前,以一种守护般的姿态坐在了一期一振床侧。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一期一振的感情,怕是已经超过了某个限度了。

可他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些。
他只想一期一振能早点醒来。


>>



一期一振醒来之时,映入双眼的是手入室纯白的天花板。
身上的痛感连带着伤口都已消失不见,只有丁子油隐约残留着的热度和体内空虚的灵力提醒着他,昨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也幸好他们还是刀剑,若是换做人类,他能不能再次睁开双眼还是个问题……
一期苦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忽然捕捉到床边一抹有些狼狈的白色。


他愣了一下。

鹤丸国永就坐在他的床边,怀中紧抱着本体的太刀,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是睡着了。然而从他紧蹙着的眉间明显可以看出,他睡得并不好。
说起来,鹤丸殿昨天是有远征的……一期一振的视线落在那件有些脏了的羽织之上。
鹤丸国永明明是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平日里外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要去换衣服。对于他总是穿着的那身纯白的衣物,他几乎是一点污垢都无法容忍的。
然而……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带着一身的疲惫,一回来就跑到了自己这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一期一振的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却又觉得有些发酸。
明明鹤丸也知道,同为刀剑的自己只要手入完就不会有大碍了,却还是放弃了休息的时间,跑来这边守了自己一夜。
似乎有什么感情,借着这一缕晨曦,悄悄地冒出了个头来。

不过他现在并不想去考虑这些。
他现在只想让鹤丸国永能稍微睡得舒服点。


于是一期一振坐起身来,轻声呼唤:
“鹤丸殿?请稍微醒醒……来床上睡吧。”
鹤丸白色的睫毛颤了颤,双眼还没睁开却已经问出了声:“……一期?”
“是我,鹤丸殿。”一期一振的声音依旧是轻柔的,“请您来床上睡吧。”
“唔……”
听到他的声音,鹤丸像是瞬间卸下了什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随着神经的放松,如潮水般渐渐涌上的就是积攒的疲倦与睡意。
他的神智还没完全清醒,迷蒙中只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在叫他去床上睡。
于是他下意识地就遵从了那个声音,摸索着找到离自己最近的被窝就钻了进去。
软绵绵的,还带着个温暖的热源。
鹤丸蹭了蹭枕头,咕噜着说了一句“晚安……”便沉沉睡去。

全然不知被钻了被窝的一期一振脸上的温度正在急速上升。
事实上,原本一期是想让鹤丸去旁边的空床铺睡的。但看样子鹤丸真的是累坏了,摸到离他最近的自己的床铺就钻了过来,蹭蹭枕头就一脸满足地睡了过去。

于是一期一振也不敢乱动了——单人床就这么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动作吵醒鹤丸。
一期无声地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躺了回去。


他本来只是打算陪鹤丸稍微躺一会,谁知道身边多了一个自带发热的人形大抱枕之后,整个被窝的催眠效果都增强了好几倍,没几分钟他就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又要开始打架了。

就稍微……再睡一下吧。
他闭上双眼,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弧度。









Tbc.




原本是想一次写完发完的,但……面对考试实在是不敢再浪了……
总之先发一部分出来督促自己不要再修仙了。
感谢你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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